李绿扶着许丽娜走。一路上，许丽娜见到胡威的那几个猪朋狗友捂着裆部哼哼唧唧，不但没有攻击她，还打着滚主动让路，这就让她很是佩服李绿了。不过她什么都没说。她被殴打得太惨了，身心处于崩溃边缘，这会儿还没缓和过来。 李绿也没说话。他本来就是个沉默内向的男生。 到了大门口，李绿骑上粉红色赛车，说：“许丽娜，我送你去医院吧。” “你哪来的摩托车啊？还粉红色的，娘娘腔！” 许丽娜勉强重拾了一下往日的自己。但她的脸仍然肿得很厉害。她现在就是个丑八怪了，捂着额头伤口的纸巾也浸透了血，看着怪吓人的。 “这是我妹妹的摩托车。你不要管了，上车吧。” 许丽娜骑上后座，忽然就抱着李绿的后背痛哭起来：“李绿，谢谢你救了我…谢谢，呜…我好怕…” 她哭着哭着都把血涂到李绿背上了。李绿没有回头。他说：“你以后不要招惹那些人了。不过，要是他们还想打你，你就打电话给我妹妹。我还会再救你的。” 许丽娜紧紧抱着李绿。这样让她很有安全感。 李绿扯掉口罩，拧了一下油门。粉红色赛车疾驰而去。 这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了。余雪贞和她爸爸一起呆坐着等李蓝来吃饭。余汉忠建议打电话给李蓝，但是余雪贞摇了摇头。她决意默默等她回来，因为那是说好了的。 李绿载着许丽娜来到医院。由于许丽娜额头流血不止，他就扶着她来到离大门最近的急诊。 一个小护士迎了上来：“什么情况？” 李绿说：“她被人打了。” “哦！你先在那里挂个号。” 小护士指了个方向。 李绿对许丽娜说：“挂号要钱，医生给你治疗也要钱。我不能帮你出钱。你有钱吗？” 许丽娜打开包包，拿出一个造型挺优雅的钱包，直接塞到李绿手里：“拿去用吧！我知道你没钱。你要陪我，不许你走，知道吗？” 李绿说：“我只能帮你挂号。我还有事。你需要人陪伴，为什么不打电话给陆成呢？” “我已经和那个人渣分手了！” “那你打电话给何芸吧。” “我都被打得毁容了，要我怎么见人啊！我谁都不想见，我只要你陪我，你一定要陪我到底！” 许丽娜激动得歇斯底里。额头的伤口好像裂开得更厉害了，她那猪头一样的脸被血染红了半边。李绿不太高兴，但还是答应她了：“好吧，我不走了。不过你的脾气要改一改。我不喜欢你冲我嚷嚷。” “就改嘛。” 许丽娜的声调忽然变得柔和了。 接下来李绿就去挂了号，和许丽娜一起进手术室。他坐在一边发呆。许丽娜用她只能睁开一条缝的眼楮盯着李绿，生怕他悄悄走人。 医生给许丽娜的额头缝了五针。许丽娜反复问以后会不会留下疤痕，医生再三保证不会留下疤痕。做了外伤的紧急处理，医生又要许丽娜做拍片检查。随后就是住院了。 李绿在奔波中打了电话给余雪贞。 “李蓝？” “雪贞，我是李绿。我妹妹中午要和我一起吃饭，你别等她了。晚上她也许会和你一起吃饭，也许不会。不过她一定会和你一起睡觉的。” “知道了。我会等她的。” 余雪贞并没有追问什么。李绿也不多说，合上翻盖就把手机塞进裤兜。 病房里，许丽娜的床位确定下来了。她的手腕和输液瓶连在一起。她的脸看起来还是很恐怖，不过她比之前要平静多了。 李绿说：“许丽娜，我肚子饿了。我要去吃午饭。” “你想开溜是吧！” 许丽娜又不平静了。 “我总不能不吃午饭。”李绿不太高兴：“我去买午饭，买了回来这里吃。你想吃什么呢？” “我什么都不想吃！” 许丽娜也不高兴。她老担心李绿一去不复返。 李绿不理许丽娜，转身就走了。他也没说“再见”。 许丽娜从李绿走出病房的那一刻起，心里忽然就变得空荡荡的。病房里还有三个床位，她的邻居们都有亲人在嘘寒问暖。她却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。她拿起手机呆呆地看着，最后什么也没做，无力地垂下了手。泪水从眼角流淌下来。 她不愿回想，记忆却无法抹去。越是安静下来，遭受过的折磨就越是清晰得历历在目，那些惨痛不但没有淡化，反而更加鲜明了。她不敢闭上眼楮，就死死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，反复提醒自己已经身在安全的病房，而不是那个恐怖的人间地狱。 “李绿，快回来啊，李绿…” 许丽娜心里反复默念着。 过了一阵子，李绿拎着一袋东西回来了。他说：“许丽娜，我给你买了鳝鱼粥。你流了很多血。鳝鱼可以补血。” “哦。没想到你还挺体贴的。” “是我妈妈告诉我的。我就吃过一次鳝鱼粥。” 李绿打开了一次性碗的盖子。鳝鱼粥热气腾腾的。 他就说：“这粥太烫了，凉一会再吃吧。我先吃饭。” “等会你要喂我！” 许丽娜撒娇了。李绿点头。他急着吃饭，不想多说。他给自己买了快餐，双份的牛肉和一个丰满的炸鸡腿让他的午饭看起来棒极了。这用的当然是许丽娜的钱。包括鳝鱼粥在内。 李绿狼吞虎咽。 许丽娜看他狼吞虎咽。一直看着。 “好了。来喂你吧。” 李绿端起热粥。许丽娜迟钝地坐起身，心里倒是挺期待的。 李绿捏着塑料勺，慢慢伸了过去。许丽娜不满意：“要先吹一下！你没吹！” 李绿说：“已经凉了有一会了。应该可以吃了。” “不管，我就是要你吹一下！” 许丽娜耍任性。李绿只好往塑料勺上的粥吹了一下，再送到许丽娜嘴边。许丽娜很配合地张口吃了粥，却苦着脸没怎么咀嚼，硬是咽了下去。 “我饱了，不要了。” 许丽娜说着又要躺下去。 李绿觉得奇怪：“你才吃了一口，怎么会饱呢？” “我嘴里好痛！吃不下了啦！” “哦，你的嘴巴是流血了。” “只是流血吗？那畜生打掉了我一颗牙！痛死我了！” 许丽娜忍不住大声嚷嚷。病房里的人都转过脸望她了。 李绿挺淡定的：“那你还要看一下牙科。说不定其它牙齿也松动了。” 许丽娜白了李绿一眼。 李绿又说：“你被人打了，肚子肯定比我还饿。你还是忍一下，把粥吃了吧。忍着痛吃粥不用十分钟。不吃饭你得饿到晚上，那就更饿了。晚上嘴巴还痛怎么办呢？饿肚子是睡不着觉的。所以你还是得吃粥。” “好啦！” 许丽娜觉得李绿虽然废话多，但还是挺能照顾人的。她就乖乖张嘴了。她掉了一颗上牙，口腔里还有其它伤口，一吃粥就火辣辣的非常痛。这碗鳝鱼粥注定会成为她难忘的回忆。 李绿严格遵守许丽娜的要求，舀一勺粥吹一下，吹完了才喂她。许丽娜抓紧床单忍痛吃粥，眼泪都流出来了。 李绿说：“你哭了。” “是流泪！不是哭！” 许丽娜差点没把塑料勺咬断。 终于吃完粥了。许丽娜拿了瓶装水漱口，吐到一次性碗里。她如释重负地躺了下去。 李绿默默收拾。 李绿收拾完回到许丽娜床边坐。 李绿说：“我总不能一直陪着你。你也应该打电话给你的爸爸妈妈了。” “鬼才要打电话！” “哦。你爸爸妈妈很凶吗？你不敢告诉他们你住院了？” “凶？哈哈。”许丽娜怪笑着说：“我爸是个烂好人，一点脾气也没有，我妈是个老婊子，整天背后说人坏话，对我的态度又腻得恶心！要是可以选，谁想当她的『宝贝女儿』，哼！” “难怪你脾气不好。”李绿说：“我妈妈就对我很好。不过我没有爸爸。” “你爸爸是外星人啦！” “你不要开这种玩笑。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开玩笑。” 李绿不高兴了。许丽娜装作不理他。 沉默了一会儿后，李绿又说：“我下午可以陪着你。但我晚上要回去。你还是打电话给你爸爸妈妈吧，不然，没什么事就出院好了。” 许丽娜猛地抓住了李绿的手，说：“我不许你走，不许你走！你是不是嫌我现在样子难看啊？嫌弃我了是吧？告诉你，你敢走，我就自杀！” 她这么一嚷，病房里的人又纷纷转过脸望她了。 李绿发呆了一会儿。
